我对中国的葡萄酒有信心,这种信心来自于中国整体经济的发展、生活品质的提升和消费结构的变化。但是,这需要时间。中国葡萄酒真正的发展不过20多年,大部分酒庄也不过才十几年的积累。
葡萄酒产业不是一个快速催熟的产业,它的发展和社会经济发展密切相关。前些年的迅速发展是因为中国经济整体发展比较快,商业创新层出不穷,商业氛围非常好。最近这几年,市场除了消费结构以及经济下行、国际局势的影响外,主要受疫情影响很大,消费场景被切断,商业氛围惨淡。
排除极端情况,中国在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博弈中,未来5-10年,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。我坚信,中国一定会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。那时,中国社会消费也会大部分进入到第四消费时代,酒水的消费结构也会变得更加均衡。葡萄酒必然会迎来全面的普及发展。
时代不同,我们不能做简单的类比。美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主要在50、60年代, 60年代,美国GDP占比在全球达到巅峰,接近40%。20世纪30年代,美国的人均葡萄酒消费量不到一升。历经多年发展,2013年,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葡萄酒消费国,人均饮用量也上升到10升左右。中国现在的人均饮用量是0.5升左右。
中国葡萄酒现在存在着三个结构性的矛盾,都不太好短期解决。其中,产区发展的长期性与产区政府职能之间的矛盾既很重要又不好解决。产区要发展,产区政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,是真正的推手。所以,产区政府如果没有稳定的、对葡萄酒非常重视的领导班子,这项工作的效果就不会太好。
酒庄是葡萄酒的高级形态,也是中国葡萄酒产业发展的真正希望。中国酒庄也承载了中国葡萄酒登上世界舞台的历史使命。最近这十年,以宁夏、新疆等产区为主的代表酒庄,正在崛起,也获得了国际赞誉。只不过,过程是煎熬的。对所有的庄主,都是一种考验。
在中国,有三类酒庄,我都非常看好。
第一种:精品小酒庄
不求大,不求规模,几百亩或千亩左右的葡园皆可。踏踏实实种好葡萄,认认真真把酒酿好。深挖地域文化与特色,不弄虚造假,不欺骗酒商和消费者。产品的等级就是真实的年份酒。虽然,纵观世界酒庄的发展,要想成为名庄,都需要资本的加持,是富人的“游戏”,甚至都有传奇的经历,但是,回归到产业本身,没有太多花哨的东西。
很多时候,酒庄的发展压力是庄主制造的。有的是从开始建设的时候,就埋下了压力的种子。有的是庄主本身对未来发展不清晰导致,例如盲目建设,钱没花在刀刃上。当然,更现实的问题是:庄主的战略考量、营销水平也决定了酒庄的成长速度。但是,这些都是可以经过调整而改变的。
越是这样的小酒庄,越要体现自己的个性,越要有自己清晰的价值观和市场主张。小酒庄需要有自己代表性的品种甚至酒种,所以,要深挖小区域独特的气候条件和环境特点,深挖文化渊源,要善于利用区域历史故事、文化特色来赋能酒庄品牌,让酒庄有根、有灵魂。
小酒庄的产品品质都很高,只是特点不同。小酒庄的产量有限,具有稀缺性。但是,真正的价值并不是体现在“酒本身”,更多的是体现在品牌上。越是价格高的酒,品牌越重要。品牌的打造不是依靠“自然形成”的,更不是获得了几个国际大奖就可以的,这样的酒庄,品牌的打造能力直接决定了酒庄的发展。
越是小酒庄,人群定位越要精准,形象也要越鲜明。任何一个小酒庄,都不需要取悦于所有人,也无需想着把产品卖给所有人。只要做好自己,服务好一部分人即可。
这类酒庄不需要走传统大流通的招商方式。一方面要跳出“酒”来塑造品牌;二是要构建创新的销售模式,主要就是如何构建与用户之间的链接和交易模式,然后,不断积累用户,把属于自己的用户服务好。当然,酒庄也可以通过期酒的模式进行销售,但是,当酒庄的地位和影响力不够的时候,期酒的模式很难有效果。
这样的精品小酒庄必须要知道,我们做的是酒,酒这种商品,虽然优秀的品质是核心、是基础,但是,产品品质好不代表产品有竞争力,竞争力要从市场的角度来构建。
第二种:独具特色的酒庄
这种酒庄不能太小,要有些规模,但是也不能太大,要适中。这种酒庄不同于精品小酒庄,专注于将酒做好,将品牌打造好,而是要进一步延伸,将生活方式的某种特色打造出来。酒庄本就是生活方式的一种形态,这要看庄主的喜好、地缘的条件、市场的需求空间等。
其实,要想喝好酒,这个世界上是不缺的。到底啥是酒庄?酒庄的本质是什么?从这个逻辑来看,酒庄的概念外延是非常广泛的。
庄主的特殊爱好,或者消费的某种需求,嫁接到酒庄上,形成了全新的生活体验形态。例如,酒店式酒庄、休闲度假式酒庄、音乐酒庄、特色餐饮酒庄、和各种商业艺术、体育等结合的酒庄等等。
作为世界酒谷,美国纳帕山谷分为16个小产区,面积2042平方公里,人口约13万,但却是世界葡萄酒的旅游胜地。纳帕谷的每个小镇都有自己的特色,这一点非常好。
当然,这和地理位置、地缘环境有关。纳帕处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。加州不仅面积大,也是美国经济最发达的州。加州位于美国西海岸,旧金山湾区是加州的大都会。加州是世界旅游圣地、高科技研发中心、西海岸金融中心。纳帕位于旧金山湾区以南50英里,是美国硅谷的后花园。纳帕距离洛杉矶虽然远一些,但也就600多公里。洛杉矶是全球最大的娱乐中心之一(好莱坞)。同时,加州有众多高校,如斯坦福大学、加州大学、加州理工大学等。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距离纳帕不到100公里,农业技术研究水平排名全美第一。
中国很快就会成为世界经济的领头羊。随着中国的国家品牌形象在全球的地位不断提升,加之中国文化和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文化不同,有自己的特色,到中国来的旅游度假商务等要比现在增加很多。
同时,我们也要有一个新的认识:酒不仅是用来售卖的商品,更是“制造需求”的工具,甚至可以说是一种“引流的手段”。我酿酒,我卖酒,酒也能帮我卖其他的东西。酒这种商品是特殊的,作为社交工具,可以不局限于酒本身。
选择不同的赛道,进行差异化发展,然后通过用户数据的分析,提供针对性的消费新体验。这种酒庄的品牌哲学和其他酒庄是不同的。它的本质不仅是酒庄,更是一种解决方案,一种新生活方式的解决方案,至于是哪种新生活方式,由庄主来确定。
这种酒庄要特别注意的是酒庄所在地的周边环境,包括经济基础、交通、人口以及其他旅游或者某些特定资源。
例如,有的酒庄要做成酒店式酒庄或者叫做“葡萄园中的酒店”,那么,除了常规产品品质要搞好外,要定位好做成什么样的酒店或者民宿?哪些人会来?离城市中心有多远?周边的安全性怎样?生活的便利性怎样?配套的设施怎样?除了住宿还能提供什么?例如会议?特色餐饮?特色体验?而这些又如何和葡萄酒相结合并促进销售?商业模式如何构建?等等。
同样,酒庄自己可以延伸,自己思考到底和什么结合,最终打造出何种特色。
这种酒庄的难点在于主次之间的协调。因为本质上依然是酒庄,酒庄本质上的东西必须要做好。脱离了葡萄园、脱离了葡萄酒,脱离了对葡萄酒的孜孜追求,这种特点就属于“皮之不存,毛将焉附”了。
这种酒庄的销售模式比较综合,要看具体情况。传统模式可以走,特殊模式也可以选择。例如,我带领深圳智德葡萄酒营销机构在2013年服务山东台依湖酒庄的时候,由于台依湖的特殊情况,我们放弃了产品传统招商的销售模式,开创了“私家葡园”的新模式,那也是中国葡萄酒行业第一次提出并真正实践的开始。
第三种:规模化的大酒庄
中国是新兴的葡萄酒市场,葡萄酒消费远远还没有发展起来。甚至可以说,一旦中国葡萄酒发展起来之后,仅仅国内市场的需求就会非常大。而且,国产酒和进口酒的占比方面,大概率是国产酒的占比更大。如果把时间再拉长,中国葡萄酒也必然会走向全球。
正是由于中国消费市场庞大,在酒庄方面,存在着“规模化大酒庄”生存的土壤。这一点,很多国外的葡萄酒国家是不好想象的。从市场规模角度,中国葡萄酒唯一的对标国家是美国,而未来,也一定会远强于美国,中国为什么不能诞生嘉露、星座等企业呢?
所以,面对未来的中国葡萄酒市场,我们不能站在欧洲传统酒庄的思维来看待这件事,特别是用法国名庄的做法来对标。
很多时候,我们对酒庄酒的概念会受到法国酒庄的影响,一般都会认为酒庄酒追求品质至上,产量有限。其实,从酒庄酒的定义上,并没有限制产量,也没有规定酒庄酒的价格必须是高价。同时,也没有限制酒庄的葡萄园只能在一处。
其中的核心问题是:酒庄的规模与产品质量之间矛盾吗?难道酒庄规模大,质量就会受到影响吗?看似是有矛盾的。其实,这并不是因果关系。关键在于酒庄自己。每个酒庄都有自己的资源和资金实力,有自己的原则和管理,有自己的发展模式。我们不要认为,只要是酒庄,就一定要走精品小酒庄才是发展之路。
类似澳大利亚的奔富、美国的嘉露、智利的甘露等等,都很典型。旗下有多个品牌,跨越了高中低,满足了几乎各个层级消费群的需求。这个做法,是非常符合中国市场的。
奔富的寇兰山系列,1876年就已经推出,价格并不贵,在中国也属于大众流行型,酒标上依然有奔富标识。木桐嘉棣作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重要品牌代表,1930年便面世。嘉露酒庄有的家族牌和其他很多子品牌。其中,仅仅家族牌也是跨越了高中低,也非常适合美国市场。
当然,很多人会说,他们已经不是“酒庄酒”,已经完全属于“酒庄式的大工厂酒”了,其实,你仔细思考下,这没有矛盾。
这种大酒庄的好处有四点:一是相比于普通的工厂,原料品质更加有保障;二是对特色的把握更加有自主性;三是更立体的研究市场与需求,并通过全面满足市场各个层级的需求来做大规模;四是更利于进行资本运作;
当然,大酒庄的难点也是显而易见的。对酒庄的市场化运作提出的要求更高。因为葡萄园多,产量大,管理必须要跟上。更重要的是,市场的消化能力要更强、更快,对资金的要求也更高。同时,对品牌的打造能力也有更高的要求。
这种酒庄属于综合性形态,适合大市场运作。往往都是采取“多品牌模式”,或者叫做“1+N”的品牌模式。合作模式也可以灵活多样,往往都是“多轮驱动”,例如传统招商代理、定制化合作等。
一家之言,仅供参考。
酒庄的发展之路没有定法,更没有定式。酒庄的概念和营销也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演变。每家酒庄都要根据市场情况和酒庄自身的情况,深研市场需求,研判未来市场趋势,找到属于自己的模式。